카테고리 없음

竹坡閑話 3제

검하객 2022. 4. 7. 10:08

竹坡閑話

 

  金瓶梅, 何爲而有此書也哉? 仁人志士·孝子悌弟不得於時, 上不能問諸天, 下不能告諸人, 悲憤鳴邑, 而作穢言以泄其憤也. 雖然, 上既不可問諸天, 下亦不能告諸人, 雖作穢言以醜其仇, 而吾所謂悲憤鳴邑者, 未嘗便慊然於心, 解頤而自快也. 夫終不能一暢吾志, 是其言愈毒, 而心愈悲, 所謂含酸抱阮, 以此固知玉樓一人, 作者之自喻也. 然其言既不能以泄吾憤, 而終於含酸抱阮, 作者何以又必有言哉? 作者固仁人也, 志土也, 孝子悌弟也. 欲無言, 而吾親之仇也吾何如以處之? 欲無言, 而又吾兄之仇也吾何如以處之? 且也爲仇於吾天下萬世也, 吾又何如以公論之? 是吾既不能上告天子以申其隱, 又不能下告士師以求其平, 且不能得急切應手之荊·聶以濟乃事, 則吾將止於無可如何而已哉! 止於無可如何而已, 亦大傷仁人志土·孝子悌弟之心矣. 展轉以思, 惟此不律可以少泄吾憤, 是用借西門氏以發之. 雖然, 我何以知作者必仁人志士·孝子悌弟哉? 我見作者之以孝哥結也. 磨鏡一回, 蓼莪遺意, 啾啾之聲刺人心窩, 此其所以爲孝子也. 至其以十兄弟對峙一親哥哥, 未復以二搗鬼爲緩急相需之人, 甚矣, 殺狗記無此親切也.

 

  作者不幸, 身遭其難, 吐之不能, 吞之不可, 搔抓不得, 悲號無益, 借此以白泄. 其志可悲, 其心可憫矣. 故其開卷, 即以冷熱爲言, 煞末又以真假爲言. 其中假父子矣, 無何而有假母女假兄弟矣, 無何而有假弟妹假夫妻矣, 無何而有假外室假親戚矣, 無何而有假孝子. 滿前役役營營, 無非於假景中提傀儡. ! 識真假, 則可任其冷熱守其真, 則可樂吾孝悌. 然而吾之親父子已荼毒矣, 則奈何? 吾之親手足已飄零矣, 則奈何? 上誤吾之君, 下辱吾之友, 且殃及吾之同類, 則奈何? 是使吾欲孝而已, 爲不孝之人欲弟而已, 爲不悌之人欲忠欲信而已, 放逐讒間於吾君 吾友之則, 日夜咄咄, 仰天太息, 吾何辜而遭此也哉? 以彼之以假相聚故也. 噫嘻! 彼亦知彼之所以爲假者, 亦冷熱中事乎? 假子之子於假父也, 以熱故也. 假弟·假女·假友, 皆以熱故也. 彼熱者, 蓋亦不知浮雲之有聚散也. 未幾而冰山頹矣, 未幾而閥閱朽矣. 當世驅己之假以殘人之真者, 不瞬息而己之真者亦飄泊無依. 所爲假者安在哉? 彼於此時, 應悔向日爲假所誤. 然而人之真者, 已黃土百年. 彼留假傀儡, 人則有真怨恨. 怨恨深而不能吐, 日釀一日, 蒼蒼高天, 茫茫碧海, 吾何日而能忘也哉! 眼淚洗面, 椎心泣血, 即百割此仇, 何益於事! 是此等酸法, 一時一刻, 釀成千百萬年, 死而有知, 皆不能壞. 此所以玉樓彈阮來, 愛姐抱阮去, 千秋萬歲, 此恨綿綿無絕期矣. 故用普淨以解冤偈結之. 夫冤至於不可解之時, 轉而求其解, 則此一刻之酸, 當何如含耶? 是憤已百二十分, 酸又百二十分, 不作金瓶梅, 又何以消遣哉? 甚矣! 仁人志士·孝子悌弟, 上不能告諸天, 下不能告諸人, 悲憤嗚邑, 而作穢言, 以泄其憤. 自云含酸, 不是撒潑, 懷匕囊錘, 以報其人是亦一舉. 乃作者固自有志, 恥作荊·, 寓復仇之義於百回微言之中, 誰爲刀筆之利, 不殺人於千古哉! 此所以有金瓶梅也.

 

  然則金瓶梅, 我又何以批之也哉? 我喜其文之洋洋一百回, 而千針萬線, 同出一絲, 又千曲萬折, 不露一線. 閑窗獨坐, 讀史讀諸家文, 少暇, 偶一觀之曰如此妙文, 不爲之遞出金針, 不幾辜負作者千秋苦心哉! 久之心恒怯焉, 不敢遽操管以從事. 蓋其書之細如牛毛, 乃千萬根共具一體, 血脈貫通, 藏針伏線, 千里相牽, 少有所見, 不禁望洋而退. 邇來爲窮愁所迫, 炎涼所激, 於難消遣時, 恨不自撰一部世情書, 以排遺悶懷. 幾欲下筆, 而前後拮構, 甚費經營, 乃擱筆曰我且將他人炎涼之書, 其所以前後經營者, 細細算出, 一者可以消我悶懷, 二者算出古人之書, 亦可算我今又經營一書. 我雖未有所作, 而我所以持往作書之法, 不盡備於是乎! 然則我自做我之金瓶梅, 我何暇與人批金瓶梅也哉! (評書가 곧 作書)